| 在很多酿酒师看来，酿酒的重点在于表达，与绘画、写作、歌唱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这种表达往往以当地特有的风土条件为基础，无需过多的即兴创作，只要审慎地选择题材，耐心地编织素材，适当地发挥灵感即可。诠释风土——这就是酿酒师们毕生的工作，也可以视为一种持续不断的创作。 风土，也就是Terrior，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以前我们总认为，它是对于某一特定地区的地理、地质、气候条件的总括，可是如今看来，这个概念比我们想象的更大、更抽象。英国人用a sense of place来翻译，强调的是地域属性，同时提到葡萄酒、咖啡、茶叶、烟草、小麦、西红柿、番薯等等，凡举自然母亲的赠予，一切皆为风土的产物。国内有人将Terrior音译为“地话”，意思与前面大略相同，不过，给人留下的感觉终究像是欠缺了点什么。 最近注意到来自新西兰北岛霍克斯湾的Farmgate葡萄酒，是因为它提出了一个原始而真诚的概念，让我突然想到日本饮酒者长久挂在嘴边的“天地人”三个字。这三个字的组合或许与Terrior的哲学意蕴走得最近。 Farmgate本身不是酒庄名称，而是由新西兰历史最悠久的酒庄Ngatarawa在2008年推出的一个项目，总共包括11款由不同葡萄品种构成的新颖生动的作品，其中有已经成为新西兰标志品种的长相思、夏多丽，也有后起之秀黑比诺、西拉等等，经过酿酒师Peter Gough的巧手，这一系列初问世的作品不仅传递出霍克斯湾独有的质朴风味，同时亦保持了一份足以同Ngatarawa窖藏级葡萄酒一较高下的出众品质。 不同于常规的葡萄酒销售渠道，Farmgate选择进驻霍克斯湾名气最响的农夫市集，据说也是全新西兰最大的市集，摆摊贩卖。每个周日早上八点半，不论晴天、雨天或冰雹，酒庄总会派出一名代表，为路人提供连续四个小时的试饮及导购服务。当然，熟悉门路的葡萄酒发烧友一般都会直接前往位于哈斯丁市的Farmgate酒窖，在标准化的品酒空间内选购心仪的酒款。 花几秒钟时间阅读酒标，我相信，任何人都会感受到Farmgate作为概念酒的分量，它的表里如一，名副其实。酒庄推崇的理念可以被概括为“真实的美食美酒与真实的人”，希冀传递一种来自于土壤的真实滋味，同时也将霍克斯湾特有的社区文化散播出去。所谓“真实的人”，具象化的存在就是作为主视觉登上酒标的一众乡民，里面有菜农、果农、面包师、奶酪师、灌肠师、养蜂人、饲鹿人，不一而足。难得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在社区里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我很喜欢酿酒师Peter Gough说的话，“风土的实际意义已经超越了有形的土地，延伸至无形的文化风景，以及许许多多我们来不及一一了解、生活在远处的人们。”透过葡萄酒，我明白他想要诠释的是一种具有地域性、时间性，具体而微、看得见也摸得着的风土，是作为人与土地、人与物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存在，或者说，是作为纽带，联结起生活中一切必要元素的风土。真的是很棒的概念。 实际尝起来，葡萄酒的味道跟想象中一样好，尤其是几款仅在特定季节发售的葡萄酒，维欧涅、梅洛、西拉，滋味更是清新素雅，丰沛的果香夹杂着扑鼻的泥土芬芳，以及类似于雨后石板路的矿物质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喝几杯。另外，我还留意到酒标背后隐藏的玄机，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吧，也就是每一款葡萄酒的口感，都与酒标中出现的“真人秀”微妙关联——譬如，霞多丽的醇厚与油质感，会让人无限渴望吃上一口奶酪师Inacio Guimaraes亲手制作的黄波奶酪；青草味浓郁的长相思，如果配合有机种植者Clyde Potter做的田园沙拉，喝到嘴中想必也是一绝。 虽然不曾去过霍克斯湾的农夫市集，但我猜想，这些酒款与它们所对应的各类地方美食，应该同时能够在市集上买到。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它们没准是最完美的餐酒搭配方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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