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俏丽的阳朔，有一座独特的山，顶部中空，状如弦月，夜晚望去，若一弯明月挂在天空，这就是有名的景点“月亮山”。传说有一位老妈妈每天都爬上山去，坐在月亮里头，给游客卖水，于是大家都叫她“月亮妈妈”。当你去到阳朔，夜晚看着山头那个月亮，想着里头的月亮妈妈，会顿生一股不可思议的神奇之感，如闻童话一般。 “月亮”与“妈妈”接洽起来，并给人以美的遐想，这并非偶然，而是与中华文化有着源远流长的血缘。《礼记。祭器》云：“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此阴阳之分，夫妇之位也。古人称日为“太阳”，月为“太阴”，月亮与妇女，都是阴性的代名词。 一 月亮作为女性的象征肇始于人类原始的女性生殖崇敬时代。发明人类的始祖“女娲”，同时就是月神，在汉墓砖画中，伏羲手捧太阳，女娲则手则捧月亮。远古人认为，女人和月亮有着一样的天性，都有‘膨胀’的偏向，而且还有与月相变更周期一样长的月经期。他们观念中，物体可以通过某种神秘的感应超时空地产生作用，所以月光的照耀可以使女人怀孕。因此月亮赋予了女性一种神秘的才能。 人类早期对父亲的意义并不清晰，女性在原始母权制社会中处于高尚的位置，繁衍生息的盼望推进了月亮信仰的不断发展。月亮的感应力逐渐被人格化，衍化为高洁的月亮女神。 中国的月神较有名的是嫦娥，据后人考证，女娲、女和、尚娥、嫦娥其实同为一人。嫦娥是怎样奔月的呢？依据《淮南子》的记录是，后羿到西王母那里去求来了长生不逝世之药，嫦娥却把它偷吃掉，并逃到月亮里去了，变作一只蟾蜍，成为月精。后来，蜍音讹变为兔，于是蟾兔并存于月中，到了东汉时代，蟾蜍被逐出，月宫中只剩下了玉兔，魏晋以后就无人再提蟾蜍了。 《淮南子》对嫦娥的丑化，暗示了随同母系王国失守后父系文明的树立，妇女的位置骤然降低，嫦娥奔月象征了被父权驱逐的女性们寂寞凄苦的情怀。而蟾蜍向玉兔形象的改变又表明，嫦娥的位置在后世重新得到了晋升。这与后来中国文化崇尚阴柔的转向有关，文人墨客对月亮的重复吟颂也为之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嫦娥的故事在民间也涌现了不同的版本，说因为一个叫蓬蒙的人的觊觎，嫦娥才当机立断将不逝世药吞了下去。后羿悲哀欲绝，摆上香案，放上蜜食鲜果，遥祭爱妻。百姓们闻知后，纷纭在月下陈设香案，为嫦娥祈求吉祥平安。这就是中秋拜月的传说来历。 民间中秋赏月运动约始于魏晋时代，盛于唐宋。《东京梦华录》对北宋赏月盛况有这样的描述“中秋夕，贵家结饰台榭，民家争占酒楼，玩月笙歌，远闻千里，嬉我连坐至晓”。明清以后，每逢中秋，人们陈设酒脯时果，赏月畅谈，有些地域还举办“拜月”、“闹月”、“跳月”、“偷月”等有趣的运动。至此，中秋拜月的女性生殖崇敬意味慢慢淡出历史舞台，为“花好月圆人团圆”的主题所代替。 二 在月神神话中，嫦娥窃取的不逝世药及吴刚砍伐的月桂树“树创随合”的奇怪才能，都暗示着一种不逝世的性命精力。月亮的盈亏晦明循环，不仅参与缔造了中国的农历，也影响了中国哲学对生生不息的性命精力与安静神秘的智慧品德的寻求。 中国古人适用地把自然循环当作宇宙的规律，并应用于历史。天干地支六十年花甲轮回，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都出现一种循环意识。时光本是一条进化直线，但在中国哲学中被转化为一条循环的曲线，阴阳鱼太极图就是显著的体现，这对形成时空合一的宇宙观和文化稳固性具有深远的影响。老子说：“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道家思想将自然现象晋升到一种人生智慧。杯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已深刻人心。 以月喻禅是禅宗哲学的传统，《五灯会元》中法眼和尚说：“见山不是山，见水何曾别？山河与大地，都是一轮月。”月境与禅境浑然一体，万物混茫物相溶合一，月光让人思索宇宙的永恒存在，从月光里，禅师得到顿悟的启发，在永恒中获得灵魂的超脱和心灵的愉悦。 古希腊神话中也有月神，她叫阿耳忒弥斯，亦是狩猎女神，技艺高明。而中国人眼里的月亮则是冰清玉洁的，嫦娥的形象是孤寂、幽怨、静谧而多情的。在月光下，人们感受到的是女性的温顺、娴静与妩媚，这正是中国式的“美”的境界，它能够为人供给一个休憩的精力家园，安慰那些疲惫了的心灵，因而得到中国艺术家们的青睐。 中国的月神文化以诗词意境为灵魂，以文人之笔转达对人们千年不变的感怀，与中国山水画一样，含蓄、蕴籍、清逸、淡远、安静、空灵、妙悟，没有颜色的喧嚣，而富于心灵的深远。 月神的传说记载着母系社会的往古岁月的云烟，反应着寻找母亲温暖怀抱的文化主题，在诗的王国里，家乡不仅仅是一个地理地位，而是人的肉体与精力的出生地，是母亲的外延。“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张九龄），月亮的升起激荡着遥远的原始回响，在漫漫长夜里唤起跨越时空的亲热慰藉。“露从今夜白，月是家乡明”（杜甫），诗人如影随行的乡愁、旧梦重温的情思，往往寄托于明月的传递，“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肠愁，化作相思泪”（范仲淹）、“但愿人久长，千里共婵娟”（苏轼），它是游子们的美妙人生享受，艺术地转达出国人心中一言难尽的心愿，荡漾着中华民族特别的审美共识。 月亮作为一种永恒存在的神秘象征，又成为士大夫逃离现实的人格化身与一种飘逸的风范。“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当士大夫历经宦海波涛，顿悟人生禅机之后，便一头扎进那澄透晶莹的月光世界里去了，“抱明月而长终”，吟风啸月就成为中国文人失意后企求的精力境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