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惊骇万分的时候,对门的女人走了出来,她很妩媚地跟娘打召唤,脸上皱纹舒展了好多,虽说她面容有些苍老,可她的眼睛很有风情,她穿着一件黑色斜襟半截大衣,在风的掀动下哗哗作响,她吆喝我并要抱我,我摆脱了娘向她跑去,我被娘大声喝住了,我没能胜利地跟着她去玩,干巴巴地看着她蹒跚地向外走去,我还看见她的那双脚比我脚还要小. 这让十岁的我发生许多好奇,难免的惊讶.我吵吵闹闹地推搡着娘,问娘为什么不让我和她一起玩,又不让她抱我.娘说,她手脏. 现在记不清是一个月以后还是二个月以后的一天,我听见那个女人在喊我名字,我生怕她声音太大,被娘听见了我就去不成了,我半懵半懂地来到了她的灶前,她眼睛被烟火呛得全无风度,红红晕圈里溢满了水花,她递给我一个面饼说孩子吃吧,我没有接过来,而是当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窗外,窗外无风无声. 我们相持了一段时光,我瞪着大而出奇的眼睛,连看都没看我非常想吃的饼子,就知道细心地看着她手,她的手比我娘的嫩白许多,当时我以为娘不该不让她抱我,也不该扯慌.我接过饼子吃了,她对我说,孩子慢点吃,锅里还有. 在稍晚一些时候,我所畏惧的事情产生了,娘不知什么时候涌现在我身后,我想我全部童年时间都该倾斜了,一前一后两个女人都在我眩晕的天光里. 完整出乎我意料之外,娘没有打我骂我,告知我一个让我全部童年都充斥恐惧的故事.娘说她是一个**,所以就不会有孩子,她男人整天打她骂她也不起作用.她唱的歌都是在青楼里学来的,她一唱就挨男人打,可她就是没脸皮,挨打也唱.娘还说她是大家闺秀,她是被土匪抢走做了压寨夫人,后来又被卖到妓院里,也不知道她怎么从妓院里出来的,她来到这里找个男人就凑合着过了.她爱喝酒,一顿就是三两,一天刚好一瓶,全喝瓶装的,也不知道哪来的钱,喝完的酒瓶就随手仍到了窗外,一扔就了事,整天不知道愁喝呀唱呀的,老不正经.孩子听娘话,千万离她远一点,晦气. 我在娘的诉说中好似听到了一段寓言故事,在当时这个故事的情节丝毫没有引起我兴致,我没有表示出一丝哀怨和怜悯,那时的我也不懂什么是同情和仇恨,心里一直惦念着她扔掉的酒瓶. 多少年来,我一直都以为这个小巷较值得纪念的处所是那间小屋的那个窗口.因为每天薄暮太阳向西沉下的时候,我就沉在她窗口墙根下,等待她的酒瓶飞出那窗口,酒瓶也经常连蹦带跳地来到我面前,一只酒瓶可以让我博得五分硬币和五颗糖果,我每天都往来于那个窗口和废品收购站之间.从此我衣袋里就有好多糖果和硬币哗哗作响.我的日子也在同窗眼中滋润起来.我那一段时光里真是无比臭美. 记不起哪一天了,我又沉在她窗下等了好久,直到天黑时也没有等到她抛出的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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