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波特酒,很少旅人会迢迢地来到波特城,来了,也是急忙地,在还没来得及认清波特人严正脸孔下的脚踏实地之前,南下往里斯本(Lisboa)去了。虽然是葡萄牙,也有满城的红瓦,但是,波特并不太像欧洲的南方城市,至少,没有里斯本那般迷人的南欧风情,大部份的人须要先忘却里斯本,才会慢慢地爱好上波特,一个像是西班牙的毕尔包(Bilbao)或是意大利的都灵(Torino),那种身处南欧,却带着一点冷峻的北方城市。但不同的是,波特在做为一个勤恳严正的工业城的同时,却给了我们波特酒,一种较热闹,也较甜润浓重,全然南方作风的加烈葡萄酒。 1908年出身于波特的ManoeldeOliveira,即使高龄近百,依旧是一个发明力丰沛的导演,成擅长富有中产家庭的Manoel,1931年完成的前列部电影“多罗河工人”(Douro,FainaFluvial),却是记载当年波特城勤恳工人影像的纪录片。70年之后,多罗河岸边依旧缭乱吵杂,当年河上载运波特酒的BacoRabelo木船只能轻漂闲荡地载着空橡木桶与游河的观光客;1920年开业的Majestic咖啡馆是Manoel编写前列部剧本的处所,当年在欧洲才刚萌芽的ArtDeco装饰,一直撑到现在都还没改过,只是,不再有头顶着篮子的葡萄牙妇人不时地从SantaCatarina街上走过。93岁的Manoel在2001年回到波特,将旧纪录片、剧场与剧情片剪在一起,拍成了自传式的电影“波特-我的童年时间”(PortodaMinhaInfância),像是一个波特版的“追忆似水年华”一般,让观众进入老导演的回想里,进行一趟只有在记忆中得以实现的波特时间之旅。 今年的七月,波特在12年间第三度成为我的多罗河旅行的终点,这一次我有两个星期的时光细心地重新访问十多家较经典的波特酒名厂,在各家酒商的品酒室里,这部有如波特记忆拼贴的迷人电影彷佛在我的记忆里播放了起来,就像那些迭印在今日影像上的旧日纪录片断,我体验到那些在酒窖里已经造就了数十年或甚至上百年的陈年波特酒,如何奇妙地混入刚要上市,20年、30年或甚至40年的Tawny陈年波特之中,造诣一个2006年版本,但却只有时光能力调配成的丰硕与深厚,一种让人不得不陷入时间之中的迷人滋味。 在期待午餐之前,我有五分钟的时光可以站在波特酒商Taylor’s的花园,观赏河对岸杂色斑驳的波特旧城美景。波特是个常让我在悠晃之间,突然撞见过去和现在并置,历时与共时混淆的城市,从这里望见的风景跟百年前的老照片里的波特几乎完整一模一样,自从1886年横越多罗河的刘易斯铁桥(PonteLuiz)完工之后,波特旧城的天际线几乎就没有再变过了。 这里的波特酒业也常让我在乍然之间,有着同样的错觉。在Taylor’s的花园里,我的舌头上还留着满是干果与香料的余味,那是半个小时前品尝的1927年的单一年份Colheita波特酒留下的,一个被RichardMayson形容为「历经时光考验之后依旧矗立不摇,真正不朽的年份。」他在他的“波特与多罗河”(PortandTheDouro)一书中提到包含Taylor’s在内的1927年份波特,依旧色彩深黑丰富,还将连续地在酒瓶中变得更好。我没有机遇品尝1896年,与Taylor’s仅一墙之隔的波特酒商Dow’s的年份波特,但RichardMayson用“年青的色彩”,“紧涩的单宁”把这瓶百年陈酒形容得好像才刚刚装瓶上市的2003年份波特,另一个预计须要期待数十年才会成熟的巨大年份。跟大部份的葡萄酒比起来,这确切很不寻常,但是,这就是波特,一个较有才能和时光较量的葡萄酒。 18世纪,编撰前列本英文字典的SamuelJohnson在为酒分类评价时说:「波尔多是男孩喝的,波特则是给男人喝的。」Johnson还很奇妙地说,也许我该多喝波尔多,以保有如男孩一般的青春。确切,波特做为全世界较浓重的葡萄酒,即使以耐久著名的波尔多和他相比都只能算是个男孩。特殊是18世纪的波尔多红酒,严厉说来其实和现在口味清淡的粉红酒没有太多的差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