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车行进在沃州的公路上。远远望去,阿尔比斯山脉在白黑相间的云里飘着。天阴得能滴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雨的味道。 “马上就要下雨了。”陪着我们的瑞士老头Geoie一脸的倦意,惹得我也认为眼皮繁重得像坠了铅块。“还远吗?”“呃,怎么说呢,沃州是瑞士第二大葡萄酒产区,我们要去的拉沃地域是沃州较好的葡萄产区。当然如果你们只是要看看葡萄酒庄,现在从窗子就可以看到,但如果要看较好的就必定要去拉沃……” 我知道我又惹到老头子了,作为一个极度敬业的导游,Geoie的一头银发足以让人对他充斥敬意,尤其是他绝对的博学和气良;如果必定要挑他的缺点,只能说老头子一遇到自己得意的话题,总爱喋喋不休的旁征博引,听得你头昏脑胀,然后忘了自己问的到底是什么。就像现在,听着他那带着浓浓法语声调的英文,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青草味,我索性闭上眼睛,让他慢慢的自己去讲个愉快。 其实,也难怪老头子又打开了话匣子,瑞士人对自己国度的葡萄酒简直是推重到了极点。从品德上来说,瑞士的葡萄酒可以称得上世界一流产品,但全瑞士每年120万公升的葡萄酒产量中,只有不到1%出口,其余的都流进了瑞士人的肚子里。我曾经问过一个土生土长的瑞士人:“这么好的酒,为什么不出口赚钱呢?”他答复说:“我们有那么多的东西都是世界一流的,足以让我们赚够了钱。至于酒嘛,我们还是爱好关上门,偷偷的留给自己喝。” 车子分开大道,拐进了葡萄种植园中的小柏油路。此时天高低起了小雨,葱茏的葡萄园借着雨水的浸润,显露着一种非常悦目标绿色。这里就是拉沃——瑞士较有名的葡萄酒产地。 “Malo夫妇的酒庄在这里非常著名,我已经和他们接洽好了,今天我们就是去他家尝酒。顺便说一下,Malo夫人可是个大美人。”Geoie终于停止了他的演说,在发出了较后一声感慨后,他故作神秘的朝同行的两位男士眨了眨眼睛,然后,车厢里飘出了一声洪亮的口哨。 当我们冒着小雨钻进酒庄的时候,英俊的Malo夫人和清冽甘甜的波尔多葡萄酒已经恭候多时了。老Geoie说得没错,Malo夫人的确高尚慷慨,尤其是站在凭海临风的露台上,她和身后的葡萄园协调得无与伦比。Malo先生是一个儒雅谦恭的人,如果说他的太太代表着葡萄园,他的气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醇醇的酒窖。 说实话,我对于葡萄酒的兴致颇有叶公好龙之嫌,但每次到欧洲总愿意钻进人家的酒庄去小觑一番。总体来说,Malo夫妇的酒庄范围只能算是中小型,但作为家庭作坊来说,拥有上百亩葡萄园,已经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每到采摘和酿制季节,酒庄的工人在园中劳作,Malo先生负责生产和研发新产品,Malo夫人负责出售和市场推广,夫妇两个可谓珠联璧合,加上二人都是非常谦恭有礼,远近的朋友都非常愿意与以支援,酒庄的生意年年攀升。 说来有趣,所有同去的中国人都下意识的以为这个酒庄的所有者是Malo先生,但事实上,这里却是Malo夫人家族的产业。在酒庄的二楼上,有一个宽阔的展厅,除了酒以外,室内还摆设着几幅油画和一套古老的军服,这都是Malo夫人的前辈留下的纪念品。Malo先生对此并不太认为然,可能对于他来说,在这个展厅里较引人注视的酒才是他较为关注的东西。“这是我们两个人留下的纪念品。”他说这话的时候伸出手臂揽住了太太的肩膀,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现在不是采摘葡萄的季节,园子里那条半主动的运输线停运着。为了体验一把成熟了的葡萄进入酒窖的进程,Malo夫妇带着我们坐进了那辆本为运送葡萄采摘木箱的轨道运输车。 说是运输车,实际上只是五节不到一平方米大小的木格子衔接在一起,底盘上用双齿轮咬合在轨道上的“有轨运输箱”。据说这种技巧在瑞士这个山地国度非常常见,许多运输工具都要运用这种技巧以保障其安全。车子开动时候发出的“吭吭”声,和没有任何减震办法的撞击感,像极了游乐园里过山车启动时候的情景。而且,为了便利采摘后的运输,这条轨道设计的弯转起伏,甚至个别处所的倾斜水平非常大。我们甚至有些担忧这样一个简略的运输车,是否会因为我们几个人的体重而中途罢工,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是否会沿着轨道一头栽进葡萄丛里。Malo夫妇看着我们因为紧张而尖叫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在车子猛然向下滑行的时候,也跟着我们惊呼尖叫着,和两个顽童一般。 采来的葡萄经过根本的挑选和处置后会被直接送到酒窖里。Malo夫妇的大酒窖在距离酒庄不远的另一个山丘上。这里就是我们概念中较“真正”的酒窖了,因为在这里较引人注意的是数个两人高的木质酒桶。酒窖平时是黝黑一片的,有人来的时候才打开一盏昏黄的灯。在每个酒桶的前面都摆放着一块岩石般的东西,一面是平滑的,另一面却疙疙瘩瘩的布满了粗糙的颗粒。Malo先生告知我们,每块石板都是每个酒桶里沉淀状态的样板。这些酒桶都已经应用了很多年,内部的沉淀状态会对新酒有直接影响,所以要用自身的样品作直接的标示,并恰当的进行调剂,能力保证新酒的口感到达较佳状况。 当我们从大酒窖出来的时候,老Geoie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身上带着酒香,手里还拎着Malo夫妇送给我们的酒。在回程的路上,错误中有人问老头子:为什么瑞士的葡萄酒很少出口?没想到老头子的答复竟然和我以前得到的那个答案一模一样:因为我们要关上门偷偷的喝。 记得李敖曾经夸口:有的人年青时是一瓶好酒,老了变成了一好酒瓶;而他年青时是一瓶好酒,老了就成了好酒一瓶。忘了他的原话是怎样的,只记得他把好酒的成因总结为:时光的沉淀、橡木桶的滋养和绝对宁静而无光的环境。想来,他所谓的宁静而无光的环境,大概就是一种与世无争的自我沉淀吧。不知道瑞士的好酒是否也要归功于这份与世无争呢?不知道如果失去了这一份安静,瑞士的葡萄酒还会如此醇厚诱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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