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库罗斯说,"铜器是外貌的镜子,葡萄酒是思想的镜子."显然,古希腊人更钟情于葡萄酒.在他们看来,只有蛮横人才喝啤酒.不过,具体到饮酒方法上,同样钟情葡萄酒的古希腊人和古罗马人却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古希腊人的交际酒会是一种相似现代沙龙的聚首,人们相聚畅饮,分组争辩,展现各自的才情与立场.酒的均质与平等以及人们商定俗成地从同一个容器中取酒,无疑使古希腊的交际酒会具有某种民主的品德. 据说苏格拉底能饮善辩,当时也经常光顾这种交际酒会,而且当别人都喝醉时,他能坚持苏醒.柏拉图因此夸奖他能够通过葡萄酒寻找真谛,却又不为美酒所奴役.不过,在柏拉图看来,更多的人并不配享受美酒.在《幻想国》中他反对民主,以为把过多的权利放到大众手中会导致无状况,更多人"饮少则醉",不配享有民主的美酒--而且,只有独裁能力转变这种无状况,恢复社会秩序. 罗马人曾经慨叹自己驯服了希腊,却被希腊文化打败了.这句话多少有些言过其实.显然,他们虽然继承了希腊人喝葡萄酒的风气,却没有继承希腊人的民主精力.在代替希腊人成为地中海霸主后,罗马人很快将葡萄酒分出了三六九等.希腊人的交际酒会是平等的论坛,人们一边讨论哲学与人生,一边在公用的容器中取酒;而罗马人却在酒宴上为不同位置的人修筑了阶梯,大家在自己的碗里掺水兑酒,不再有公共的调酒器.与此同时,阔气的主人还会带上仆人,以显示自己的位置和身份. 或许有人说,酒是个好东西.然而,在罗马时期,这个本可由世人共享的"好东西",却因为程序的差别导致完整不同的成果.这种差异难免让人想起古中国人创造了"阴阳壶".这种壶的外表与普通壶并无差别,在宴会上也被视为一个公共的容器;不同的是壶内被分隔成两半,可以一半装美酒,一半装毒酒.在这里,"阴阳壶"更像是一个隐喻.人们将"喝着雷同的酒"视为一种平等,为此甚至冲动得抱头痛哭,然而,在不合理的制度或人为支配下,任何貌似平等的东西都有可能被损坏.设若装在"阴阳壶"里的美酒被人下了毒,那些未曾领略"民主美酒"的人,完整可能遭到"二次危害":他们不仅在肉体上中了"冒牌民主"的毒,更会在精力上得出一个"民主是毒药"的结论,仓惶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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