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握着一只纤小精细的杯,晶莹剔透,在微冷的月光下越发通明,浅浅的一杯酒浮动冷月碎影,清冽醇香,看上一眼便如痴如醉。这时,夜色沉沉,孤月冷照,竹影娑动,幽路微寒,正是对月畅饮的好机会。于是仰头一饮,醇香的烈酒从嘴唇一直燃烧到肚里,泛起的却是一股五千年积淀的快意。 但凡文人,便少不得曲令酒觞,如稼轩的“曲岸持觞,垂杨系马”、范文公的“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不是浪子游侠的激情醉酒,便是伤感骚客的倚楼销愁。尽兴好酒不过绍兴女儿红、十八春,易醉之酒不外乎于扶头、杜康及春碧。千年酒客,在推杯换盏中仿佛古今的坐了一桌子,而真正醉于酒而不醉的,又有几个呢? 李太白是属于酒的。因酒而生,因酒而逝世。写诗要喝酒,舞剑要喝酒,仰天长啸要喝酒。酒中人生,便在几千年的时光里越酿越香了。酒,是他的一场醉生梦逝世。不管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也好,是“举杯销愁愁更愁”也罢,或是“会须一饮三百杯”,那样的豪侠兴趣只能由酒而引出,由酒来收尾。他在醉眼朦胧中睥睨以一全部俗世,绣口一吐就浩然正气,剑花一挽便斩尽凡庸。于是他朝着那只安静通明的玉杯奔去,在一潭芬香馥郁的好酒中找到了较终的摆脱。 南唐李后主是属于酒的。雕栏玉砌,亭台轩榭。堂堂皇帝竟是醉心于那一种诗酒人生。当故国不堪回想,当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能消那一江春愁得的也只有手中的一壶好酒。玉杯温酒暖如初,而青春不再,朱颜已改,就算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不曾挽回一刻。沦为阶下囚的亡国人是不该有此想法的。他只是微微一笑。当手中那只晶莹的玉杯沾满了血色的鸠毒,他的眼神不再凄迷茫然,白净纤细的手指轻弹杯壁,骨节突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