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上海外国语大学法学院张海斌副教授到浚县出差期间,遭受无数酒场后,发表了一则感叹饮酒文化的《浚县归来不喝酒!》引爆网络, 以下为原文: 总算从浚县回来了,而且是活着回来。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说起这次旅行印象较深的事,我想除了绮丽秀颖的景致,恐怕便是浚县人的喝酒了。 浚县人善饮,这是众所周知的。这些天来,我们便亲见其酒桌上的海量与风范了。浚县人不但善饮,而且善劝,其劝酒的水准到达了一种艺术的高度,却是我们意外的发明了。不讳地说,浚县人的劝酒已骎骎乎形成一套精细且精深的技艺了。这种技艺只有亲临浚县并亲炙其味的人,能力窥其纤毫,并为之叹为观止。(推举浏览:古时哪些场景必饮酒) 首先,浚县人的劝酒浸染着一股艺术的气质与仁慈的霸气。有板有眼,循循善诱,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恍如软刀子杀人,于温藉融和之间,让人酩酊大醉。而且,其敬酒每一杯都有每一杯的说法,每一种说法都有一套论证,人情圆滑,天文地理,深文周纳,无所不包,对被敬者构成了壮大的论证,让人认为不满饮此杯,简直枉披人皮矣。 我的朋友彦新教授便极善劝酒,每次端杯,老兄都先要充足论证满饮的意义,每一杯都有每一杯的理由,引经据典,勾古稽今,让人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文化享受。这种劝酒的艺术与一些处所动辄“不喝此杯,便是看不起兄弟”之类的做法,自是另出机杼棋高一着矣。尤其可爱的是,劝到高潮时,老苏还能即兴背一首情诗助兴,声与情并茂焉,其情之真意之切,让人认为不喝此杯简直有愧列祖列宗,即便手里端的是断肠散鹤顶红,也决不皱皱眉。 浚县喝酒的规矩,有一种属地主义的颜色。无论是席位的支配,敬酒的次序,动箸之先后,都有一套过细的规则。这些规则皆是属地法,说明权都归主人,上海的习惯法自不能实用。于是乎,在浚县这些天,我们一干人在酒桌上动辄得咎,犯规不断,而每次犯规,都有相应的“处分”,端的叫天天不应,只好认罪伏法,推杯换盏,以致醉卧沙场。记得有一次清蒸鱼端上酒桌,鄙人率先夹了一小块,尚未入嘴,便被当地的朋友逮住,他断喝一声:“鱼头酒三杯”。闻得此言,不禁肝胆俱裂,只好入乡随俗,浮三大白。这就是浚县人喝酒的“霸道”。众所周知,法理学上有个推定,即所有人都被预设知晓法律之全体内容,故而不承认所谓“不知者不为罪”之说。浚县人喝酒的规则,似乎也有如是之效率。所谓不知晓当地饮酒习惯的说法,在那里是没有抗辩之效率。而且,浚县人喝酒有一种严厉的程序主义的颜色。每次敬酒与被敬,都有着具体而微的程序,有板有眼,敬者与被敬者都深谙其味,行为如仪。这种典礼背后隐蔽着深厚的礼俗文化,古朴凝重,令人肃然起敬。(推举浏览:现代酒桌上的礼仪之祝酒与饮酒) 印象深入的是陈景良教授之敬酒,其做派巍巍然有古风。陈教授向每个人敬酒时,必定要与之攀谈几句,内容因人而宜,一丝不苟,真挚澹定,有首长之风。这种做派让人认为不满饮此杯实在罪孽深重,于是个个三仰其脖,喝得面如桃花不吐人言。在我看来,这种精细的程序似乎又是一个“陷阱”了:开席之际,先共饮三杯。三轮轰炸下来,酒量不佳的便开端眼光游移脸上做可爱状了。接下来便是东道主挨个敬,敬酒动辄三杯,前两杯他是不喝的,直到第三杯才陪你一道干。这道程序完毕,菜鸟们自是神智隐约东倒西歪了。不消下道程序,个个便如斯诺克桌上的色球,被人笃定地整理。 在浚县喝酒一般都是白酒,倘若哪位年兄一上桌,便叫嚣着上一杯酸奶,可谓冒天下之大不韪矣,依照古罗马的法律,恐怕就要人格大减等了。在浚县人的酒桌上,白酒好像已经成为桌子的一部分。即便入席前主人信誓旦旦地表现不喝白酒,只是意思意思。但一旦酒席摆上,白酒照旧巍然耸立,让人触目惊心。浚县的白酒性极烈,即便是好酒佳酿,入口亦不醇,一杯下肚,恍如生吞下一块木炭,腹中如灼,一时龇牙咧嘴,五官挪移。 回忆在浚县的这段日子,每当走进酒店,看到热忱好客的主人,我们在深切感谢之余,总要胆战心惊,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也许这就是浚县的魅力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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