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好上酒,是从别人送的一盒干红葡萄酒开端的。初始,每人各斟一杯尝鲜,一口下肚众皆皱眉,弃之一边,再没人喝。后值搬家,恰又看了一篇适度饮酒有益健康的报道,便以健康的名义,拂去尘土,重又斟上一杯,愁眉苦脸、呲牙咧嘴地强行下咽,状如喝汤药。其后日日保持,慢慢竟不觉其苦,更生无限余味。习惯成自然,一日不饮竟如一日不读书一样,饭菜无味,心境枯燥,遂不可离弃。不喜饮那种高度酒,感到如烈女子,看着就怕;爱好低度酒,如黄酒、干红、啤酒等,它们性情平和、平易近人,正与我脾性相投。 爱屋及乌,时光长了,不唯饮酒,就连赏酒、买酒都成乐事。先后珍藏了瓷、陶、玻璃等不同材料器具,用以饮不同的酒。葡萄酒当用玻璃高脚杯为宜,高尚优雅,晶莹剔透,如若绸缎;黄酒宜用陶具,古朴平和;白酒用青瓷,才更爽口绵甜。真正的好酒从里到外都如一件精巧的艺术品,给人浓郁的艺术享受。每入超市,就径奔酒类货架前,从酒瓶、设计、包装到酒液、色泽、解释都细细把玩、观赏。如爱花之人行走在开满奇花异草的大花园,爱书之人徜徉书海,但觉身心畅快,妙不可言,常常脚步粘连,流连忘返,每每被妻子连连催促,还挪移不得。 许多酒都有悠长的历史,动听幽美的文化。有“唐时宫廷酒,盛世剑南春”的剑南春酒,有饱含人生智慧的舍得酒,有“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杏花村酒,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杜康酒等。其实不唯文化,许多酒名本身就极富诗意,如“杏花村”让人想到细雨蒙蒙、杏花初绽的江南水乡;“白云边”让人想起万里寥阔的云天。加之一些名人轶事和典故传说,当真是眼界大开,情趣愈浓。 花看半开,酒喝微醺。善饮者并不在饮的多少,贵得其味。而酒之味,实是在酒外。饮的是酒,却又不是酒。对此古人一语道破——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同人饮酒有不同的味道,年青人图的是豪情,年老人饮的是回味,男人灌的是豪气,女人尝的是情调,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个中之味,也只有饮者自品了。 前些日子春节回家,正是万家团圆、走亲访友的时刻,劳碌了一年,难得的相聚,酒自是当仁不让的主角了,可谓家家酒味,户户飘香。每逢出门,家人总是会相互吩咐:“当心点,现在路上哪个司机不是脸红耳赤、眼带血丝。”大姨家表哥醉酒后立于屋顶平台上放炮,失足跌落,摔断脚脖,人皆责怪,独其父却说:“他就靠着喝酒挣钱(表哥从事商业,平素酒席应酬甚多),你不让他喝咋行呢?许多事我反对,对于喝酒我向来不反对。”实是开明人语,难怪表哥有恃无恐,不但面无愧色,反倒喜笑容开了。 高山流水遇知音。与善饮者相对而坐品酒,也是一种极大的乐趣。姨家表哥非常好饮,日常不离酒,每顿至少要饮四两有余,春节时与其相遇,相观而坐,边饮边评说酒的味道、感受、异同,虽饮不多,也实在是妙极。较终,悟出一些人生的哲理:将食粮、酒曲、水等多种成分混杂在一起,再辅以适合的温度、湿度等条件,就会产生化学反响,酿制出香气扑鼻的美酒。人生不就是如此么?只有生涯的积淀、人生的经历、不断的学习杂陈在一起,杂以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磨难困苦的酵曲,能力升发出人生的醇香与真味。若不阅历苦难,芬芳又从何而来? 酒如景致,入眼不同;酒如食物,入口亦不同。酒中有真味,欲辩已忘言。杯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饮酒真是说不尽道不完,一杯薄酒,却凝进了人生的无穷真味。因为有了酒,生涯才变得这样丰硕多彩,趣味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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