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每一位自称金庸粉丝的武侠迷来说,《天龙八部》必定是大家看过多遍的作品。其中第四十一章原文这样写道:“萧峰于三招之间,逼退了慕容复、丁春秋、庄聚贤等当世三大高手,豪气勃发,大声道:‘拿酒来!’一名契丹武士从逝世马背上解下一只大皮袋,快步走近,双手奉上。萧峰拔下皮袋塞子,将皮袋高举过顶,微微倾侧,一股白酒激泻而下。他仰开端来,咕嘟咕嘟的喝之不已。皮袋装满酒水,少说也有二十来斤,但萧峰一口吻不停,将一袋白酒喝得涓滴无存。只见肚子微微胀起,神色却黑沉沉地一如平时,毫无酒意。” 而就在这之后,虚竹、段誉在萧峰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三人当着百千劲敌的面,相互跪拜义结金兰。“萧峰提起一只皮袋,说道:‘两位兄弟,这一十八位契丹武士对哥哥忠心耿耿,平素相处,有如手足,大家痛饮一场,撒手大杀吧。’于是,拔开袋上塞子,大饮一口,将皮袋递给虚竹。虚竹胸中热血如沸,哪管他什么佛家的五戒六戒、七戒八戒的,提起皮袋便即喝了一口,交给段誉。萧峰喝一口后,交了给一名契丹武士。众武士一齐举袋痛饮烈酒。”然后大战少室山。 在这一刻,酒喝出了萧峰的激情,激发了虚竹的赤胆,映衬了段誉的狭义。更是看得众多武侠迷老泪众横,热血沸腾。 小说故事情节虽说是虚构的,且有不少夸大的情节,但是我们不得不赞叹金庸先生广博的学识与对传统文化严谨的写风格格,这从他文字的细节中可以体现出来。比如以上片断中提到了“酒”,而且明白说是“白酒”。可能有人会问,辽代有白酒吗?且不论白酒来源于何时,但是至少在《宋史·食货志》中已有记录:“酤成即鬻,谓之小酒……腊酿蒸鬻,候夏而出,谓之大酒”。所谓大酒,便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白酒。所以辽代有白酒是符合历史的。 而另一个细节提到了马背上的“皮袋”,此皮袋就是皮囊。作为宋辽时代北方较壮大的游牧民族,辽朝领土面积相当于今天的半个中国。而萧峰被耶律洪基封为南院大王,他和契丹武士出远门当然要随身携带皮囊。 据《辽史·营卫志》记录:“大漠之间多寒多风,畜牧映渔以食,皮毛以衣,转徙随时,车马为家”。为了适应北方草原生涯,契丹民族发明了很多独具特点的器物,大批应用皮制品。而合适马背上四处游走携带的,皮囊即是其中的一种。据说较原始的皮囊壶,是将羊腿上的皮整体扒下,将羊腿根部的断面扎起来,装上水后十分柔软,不会划伤马背。 通常意义上的壶,是指陶瓷或金属制成的有把有嘴的器具,用于盛酒、盛茶等。而顾名思义,皮囊则是用皮革制成的水袋或酒袋,大概酒囊饭袋这个成语就以此“借题施展”了。皮囊和壶这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器物,因为马背上的智慧而融合,就成为了契丹族特有的一种生涯用具。 皮囊壶的来源,远早于辽代。1970年10月,陕西西安市南郊的唐代窑藏就出土过国宝级文物——舞马衔杯仿皮囊式银壶。其制造灵感和瓷制皮囊壶一样,都来自皮袋,而瓷制壶上保存了不少相似皮革缝合或皮条的装潢。早期瓷壶壶身较短,下部鼓起,形如马镫,故又称“马镫壶”。往后逐渐增高,缝合或皮条装潢也逐渐消逝。 舞马衔杯仿皮囊式银壶 辽相比宋而言,是一个贫穷的国度,所以从来没有停滞过对北宋的侵犯。军事上的“弱宋”却是经济上的“富宋”。从人均GDP来看,全部宋朝是中国历史上较充裕的时代,当时全世界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财富都集中在中国。而北方游牧民族却面临风沙和土地的贫瘠。除了“抢”,他们别无选择。 宋代北方的 “定窑”,是为宫廷生产“奢靡品”的五大官窑之一。曾在宋辽战斗中五次易手。辽人见了雪白的瓷器,比见了雪白的美人还要冲动得多。据说,辽人在占领定州的一段时代,带走了定窑部分制瓷匠人,所以后来逐渐形成了“辽白瓷”。辽代军事的壮大为国度带来了发展机会,“澶渊之盟”后,宋朝每年向辽纳贡。而辽朝在这一时代,建设了很多的瓷窑。皮囊壶随后又逐渐演化出“鸡冠壶”,为后世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穿孔式皮囊壶 从唐朝起,中国的瓷器已经奠定了“南青北白”的局势,北方的邢窑,南方的越窑,而皮囊壶既有白瓷,也有青瓷。又因受到宋代北方定窑的影响,皮囊壶也多为白釉瓷。据《辽史·地理志》记录:相传有神人乘白马,自马盂山浮土河而东,有天女驾青牛车由平地松林泛黄河而下。至木叶山,二水合流,相遇为配偶,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八部。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示不忘本。这是契丹族来源的传说。据说这也是为何瓷质皮囊壶大多施白釉的原因之一。在保留至今的皮囊壶中,白釉瓷占多数,另外有绿釉、黄釉及三彩等。 皮囊壶也是草原人民身份的象征。由于皮囊壶壶身呈椭圆形,采取轮制的制瓷技巧进行生产,其工艺比普通圆形瓷器要庞杂很多,故产量也并不高。从墓葬出土的皮囊壶看,墓主大都是皇亲国戚,或是当朝贵族,平民墓中却无皮囊壶出土。这些出土的皮囊壶中,分为穿孔壶和提梁壶两种。可以想象,辽代的草原人民可以用锁链或绳子穿过皮囊壶上一个或两个小孔,悬挂起来,或是作为提手,便利携带。而辽代消亡后,皮囊壶文化也随着被中原瓷器文化代替。在金元时代的贵族墓葬中,已经不见皮囊壶随葬品。从此皮囊壶也成为辽代贵族墓葬断代的主要根据。 提梁式皮囊壶 在中国古代万千酒具中,皮囊壶算是一个特例,是民族文化相互融合的历史缩影。草原民族粗放的性情特点中也有过细入微的一面。无论古今,中国人民从未转变过的是对于美妙生涯的无尽神往。就如这皮囊壶,一个简略的需求就能变成难得的艺术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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