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公元前3世纪,匈奴人挥斥刀剑,开端了纵横中原的时期。那时候酒已经成为草原上必不可少的饮品,占领着相当主要的地位。有历史可证,那时的酒应当是奶酒,或者说是奶酒的雏形,而奶酒也成为后来草原上的名酒。 草原上不事稼穑,多以畜牧为主,所以饮用的也是畜类的奶水,而马乳逐渐从诸类奶水中脱颖而出,成为酿酒的上好原料。总之,此时的酒无疑是马奶酒。所谓发酵,13世纪来蒙古的法国人鲁不鲁乞在其《鲁不鲁乞东游记》中详细记录,将奶倒入容器中,进行搅拌撞击,使奶油分别发酵而发生酒。发酵法简略适用,蒙古人保存至今,只不过容器由皮囊改成立式木桶而已。 马背民族驰骋马上,又取马奶酿酒,驱寒、活血、舒筋、补肾、健胃、养脾、强骨,马奶酒滋养、强健了一个又一个马背民族。乌桓人、鲜卑人“食肉饮酪”,突厥人“饮马酪取醉,歌呼相对”,回鹘人“食肉及马酪”,契丹人则更是“马逐水草,人仰潼酪”。 公元12世纪,蒙古人哒哒哒的铁骑声,从漠北草原起,快速响彻全部欧亚大陆。马背上须臾不离的酒囊,也挂满东西南北的征尘。蒙古男儿在马奶酒激荡下,更加粗犷、坦荡,更加剽悍、英勇。蒙古人的南征北战,不仅停止了赵宋以来中华大地四分五裂的状况,使得中国空前地大一统起来,更为近代的欧亚大陆梳理了政治秩序。 农耕地域有句大俗又大雅的话,“酒是食粮精”;在游牧地域,这句话得演化为“酒是乳汁精”了。精者,精髓也。蒙古人为了使酒更加纯洁更为精髓,原始简略的发酵法之后,又控制了蒸馏法。将发酵的马奶倒入锅中,上扣一无底木桶。木桶内壁上端有铁钩数只,将一小陶瓷罐挂于小钩,使其悬空吊于木桶中央。木桶口处坐一铁锅,盛冷却水。烧火煮奶,蒸汽不断上升至铁锅底部,遇冷凝集滴入小陶罐中,这就是头锅奶酒。头锅奶酒度数不高,称阿尔乞如。将头锅酒再次回锅蒸馏,二酿称阿尔占,三酿称浩尔吉,四酿……回锅的次数越多,酒的度数越高。较多可回锅六次,称熏舒尔。蒸馏法也被沿用下来,蒸馏锅演化为所谓翁牛特式、察哈尔式、鄂尔多斯式等,而形制大同小异。 酒的确是“精”。世人眼里水火不相容,然而在酒这里,水火却没了冲突,酒是水的形态,凝集的却是火的性情。三杯两盏下肚,任你是谁,五脏六腑,马上升腾起火苗,噌噌噌,呼啦啦,炙烤得男人豪情澎湃女人酡颜飞霞。 造化的鬼斧神工造诣了酒“精”。这“精”升华为“精气神”之“精”了。有了酒“精”,使得农耕地域“堂上置玄酒,室中盛稻粱”不说,更使得“北俗多豪饮,驱驰且放歌”,马背民族豪气冲天。蒙古人“奶酒待嘉宾,劝酒即兴歌”,酒酣耳热之际,“言之不足,歌之,歌之不足,舞之蹈之”。蒙古人之所以“醉步能成舞,歌声亦绕梁”,是因为这海洋的源头这世界的止境,一樽樽的马奶酒丛立于此,蒙古草原堪称“酒乡”。蒙古人的精气神在酒的沉醉下,借着歌舞纵情挥洒;蒙古人也在酒樽中,寻到了灵魂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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